“臨淵，我想要看日出了，我們去好不好。”仲長安半瞇著眼睛，趴在顧臨淵的背上，聲音有些虛弱的說。

“好，等我們吧病治好了，我們就去好嗎？”顧臨淵的聲音裏面輕輕的，像是在哄著小孩子一般，溫柔而寵溺。

“臨淵，算了吧。這個月我們差不多將整個國家的都走遍了，神醫，神棍都看過了，”仲長安的聲音還是一樣的平靜，“我，大概真的是大限已至了吧，與其在盲目的奔波還不如好好的停一下呢。”仲長安的聲音裏面帶著淡淡疲憊，“乘我還有時間，我想要陪著你去看一些不一樣的風景。”

“長安，我們不要放棄好不好？這個國家不行還有其他一個國家，我們一個一個的找，一個一個的試，總會找到能夠治好你病的人的。”顧臨淵的身體有些僵硬，心裏其實也很清楚了，只是還固執的想要留住仲長安。

仲長安有些無奈的說道：“世界上哪裏來的那麽多的神醫啊，臨淵，我的時間不多了，不要再浪費在這些沒有的東西上了好嗎？去陪我看日出吧。”

“?????????好。”

過了許久，久的仲長安以為顧臨淵不會答應她的時候，顧臨淵卻輕輕的說了一個好字，這些日子以來，顧臨淵一直帶著仲長安四處求醫，仲長安一天天的昏睡的越來越久，馬車顛簸，顧臨淵便背著仲長安四處求醫，大夫看的越是多，心就越是涼，其實顧臨淵自己也知道，仲長安的已是回天乏術了，只是不願意接受而已。

“你真好。”仲長安看行的蹭了蹭顧臨淵的臉頰，原本該羞澀的紅著臉的顧臨淵，臉色卻變得難看了，微抿著嘴，沒有多說。

“我們現在就走吧。”仲長安一手摟著顧臨淵的脖子，一手晃著手裏面的燈籠說道。

道路上面靜悄悄的，沒有人，仲長安手裏面的燈籠散著橘黃色的光，靜謐而祥和，仲長安層層疊疊的穿著不少的衣服，顧臨淵沒有體溫怕凍著仲長安，硬是給仲長安過裹上的。

“長安，你那次唱的歌是什麽？”少了追趕，顧臨淵的步子慢了下來，所有不願放棄的不甘都因為現實的無奈而不得不放棄。顧臨淵不甘心，卻也是無可奈何，現在他除了將仲長安送走，竟沒有任何辦法。

“《紅塵客棧》，你也在聽啊。”

“是啊，那天我也在，真的很好聽啊。”顧臨淵有些感慨的說道。

“沒有古箏，我唱給你聽好不好，等我們回去了，我在彈給你聽吧。”仲長安的聲音一直保持著有氣無力的狀態。

“好。”顧臨淵的聲音也有些不正常。像是哽咽的聲音。

“紅塵的故事叫牽掛

封刀隱沒在尋常人家 東籬下

閑雲野鶴古剎

快馬在江湖裏廝殺

無非是名跟利放不下

心中有江山的人豈能快意瀟灑

我只求與你共華發

劍出鞘恩怨了 誰笑

我只求今朝擁你 入懷抱

紅塵客棧風似刀 驟雨落宿命敲

任武林誰領風騷

我卻只為你折腰

過荒村野橋尋世外古道

遠離人間塵囂

柳絮飄執子之手逍遙

檐下窗欞斜映枝椏

與你席地對座飲茶

我以工筆畫將你牢牢的記下

提筆不為風雅

燈下嘆紅顏近晚霞????????”

仲長安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便再也沒有了，又陷入了昏迷之中。曲還是那一曲，只是聲音在長期的生病，吃藥，昏睡之中變得渾濁沙啞，不似持此聽見的那樣清越動人，這樣的聲音將顧臨淵的心狠狠的刺痛著。

紅顏近晚霞???????

當真是命嗎？為何不可使執手逍遙，華發共渡？

街上依舊是靜悄悄的，仲長安的歌聲輕輕渺渺的，在微微的夜風之中再也尋找不見了。夜已經深了，街上的人家門前的燈籠還散著淺淺的光，仲長安手裏面的燈籠早已經滑落，在地上片刻之間就燒了起來，不一會就只剩下一堆灰燼。

顧臨淵白色的身影也慢慢的消失在長街的那一頭，就像是消失在一圈既定好的年輪裏面，有時候命運的捉弄實在是太過於刻薄狠毒，讓沈重的生命，更加的沈重，讓坎坷的人生更加的坎坷，你在其中兜兜轉轉，錯過了很多，誤解了很多，遇見了更多，它們都是那樣猝不及防也躲閃不及。但是卻還是不得不在對錯是非，人倫規則間癡纏，看不清很多的東西，在你無可失去，無可獲得，不明去路的時候，只能無可奈何的嘆一句，造化弄人啊?????????

早晨的第一縷陽光打在仲長安的臉上的時候仲長安悠悠的醒過來，仲長安正靠在顧臨淵的身上，不知道昏睡了多長的時間，入目的是疊矢的山峰，一輪橘色的朝陽徐徐的升起，耀目的光打在大地上面，青草小心翼翼的托著晨露，散著盈盈的光，就像是燈光下面的鉆石一般。

高高的懸崖下面是淺淡的雲，一切都美好的不像話。仲長安就靠著顧臨淵安靜的看著這些景致，山河實在是太大了，要是能一直這樣走不同的地方，看不同的景致那該多好啊。

仲長安想，人有時候不能放下那些過多的責任和愧疚便是因為把自己看的太大了，看著這樣壯麗的景象，仲長安想，誰都不是這個世界的救世主，少了誰都一樣。也許顧臨淵少了她也是一樣的。

山河的景致總會或多或少的影響人的心境的，仲長安此刻也是這般，只是瞬間的胡思亂想的，一個人不是世界的救世主，但是卻是自己的救世主，拯救的是自己，不讓那些自責將自己淹沒，不讓那些後悔將自己擊垮。

“我們回去吧。”不知道為什麽，今天仲長安覺得精神好很多，對著身邊的顧臨淵說道。早上的陽光的確是不會對顧臨淵造成什麽傷害，但是卻還是會讓顧臨淵感到不舒服，一會達到了午時就糟了。

“不再多看一會嗎？”

仲長安搖了搖頭，說道：“最美的景色只能看一眼，這樣才能記一輩子，回味一輩子，看多了就乏味了。”

“好。”顧臨淵倒是沒有反駁，背著仲長安便返回顧宅去了。

迷迷糊糊之間仲長安醒了過來，發現自己已經身在顧宅，顧優安靜的坐在床邊，靜靜的看著仲長安。

“我又昏睡過去了嗎？”仲長安的聲音還是那般的沙啞，微弱的像是要消弭在唇邊。

“恩，睡得不長，太陽剛剛下山，”顧臨淵的聲音溫柔的不像話，“墻角開了一朵藍色的薔薇，要去看看嘛？”走的這些日子，顧宅的陽光充足，萬物都的到了充分的生長。

“藍色的啊。”仲長安有些驚奇的說道。

“是啊，要去看看嘛。”

“好，不過我現在有些困，睡一會好嗎？”仲長安的聲音越來越弱了，最後便陷入了沈睡之中。

“好。”

顧臨淵知道仲長安聽不見，可還是輕輕的應道。仲長安再醒過來已經是幾天後了，顧臨淵任舊坐在那個位置，眼睛任舊看著她，讓仲長安有一瞬間的錯覺，像是她已經睡了千百年，而顧臨淵也一動不動的枯坐在那裏千百年了。

“醒了嗎？”顧臨淵聲音平靜的問，看不出半絲的異樣。

“恩，我記得你跟我說，墻角有一朵花兒開了，是嗎？那朵花呢？我們去看看吧。”仲長安睡了幾天感覺精神像是好了很多一般，甚至讓顧臨淵有一種錯覺，仲長安會慢慢的好起來。

“那花謝了。”

“謝了啊，真可惜，可是藍色的薔薇呢。”仲長安笑著說道。

顧臨淵沒有說話，臉上的表情很是平靜，除惡眼底的 悲痛以外，別無異樣。

“臨淵，扶我起來吧，我想看看窗外，在床上躺的我都有些暈了。”

顧臨淵依言將仲長安扶了起來，抱在懷裏，讓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面，自己坐在窗口的凳子上面。

窗外還是一片萋萋，雜草叢生，雜亂不堪。

“對不起。“

仲長安躺靠在臨淵的懷裏面看了許久忽然說道。

“為什麽要說對不起？”顧臨淵問道。

“不為什麽，就是覺得對不起你。”仲長安臉上的笑容更深了些，一點也不在意這些一樣。像是她只是說了一句很是平常的話，不需要解釋，不需要說明。

“恩，沒關系。”顧臨淵看來無論仲長安做了什麽他都是會原諒她的。他不忍心讓她自責難過。

“臨淵，可答應我，以後不要亂殺人了，好不好。”仲長安輕輕的說道。

“好。”

“照顧好自己，不要受傷。裏那些道士遠一點，好不好。”

“好。”

“臨淵，若是顧宅太悶了，就離開這裏出去看看，但是不要再白天出去，太陽會傷到你的。學會保護自己，好不好。

“好。”

“不要用怨氣支撐自己，過去不好的就忘了吧，活的輕松一點，好不好。”

“好。”

“???????臨淵。”過了許久仲長安輕輕的喊道。

“恩。”

“等到我睡醒了就給你彈那首《紅塵客棧》。好不好。”仲長安的聲音越發的微弱了。

“???????好。”過了許久顧臨淵才應道。

只是仲長安便再也沒有下文了，屋裏面一片寂靜，沒有誰的呼吸聲，窗外夕陽的餘暉照射了進來，打在仲長安的臉上，長長的睫毛投下一片陰影，緊閉的眼睛就像是下一秒會睜開一樣，可惜再也不會睜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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